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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警察枪杀2人一审判处死刑二审律师做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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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新闻

百家号12-:23

12月14日凌晨,湖南省娄底市华天酒店大堂门外,律师伍雷行色匆匆地从夜色中赶了回来。两小时前,他发现自己准备的辩护词存在漏洞,临时召集辩护团队和医学专家紧急讨论。几小时后的法庭论战,也许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他不能大意。

伍雷的当事人,是轰动全国的“湖南12·22持枪杀人案”嫌疑人陈建湘。去年大约也是这个季节,陈建湘用手枪近距离射击连续枪杀两人,后自杀未遂被公安机关逮捕。陈建湘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10月26日,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陈建湘死刑立即执行。

陈建湘随后上诉,12月14日上午9时,湖南省高院将二审开庭审理此案,伍雷所在的律师团队,打算为陈建湘做无罪辩护。

作案

法庭上的陈建湘,戴着一副“头箍”,说话慢条斯理。年12月25日,湖南新化县警方出动余人大搜捕找到他时,他已在新化县科头乡一处山林中用手枪对准自己的头开了一枪。这一枪,让他失去了右眼和一大块颅骨,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而同样被他击中头部的两名“仇人”,却永远失去了生命。

被捕后,陈建湘并没有隐瞒自己实施杀人计划的经过。根据他和证人邹鹏的笔录,我们简单地拼凑出了的作案经过。

案发前,陈建湘是新化县公安局国保大队民警,二级警督。由于持枪证没有年检,无法领枪,去年11月,陈建湘找到县交巡警大队的同事曾某,以交了个新女朋友,希望拿枪威风一下为由,向曾某提出借枪。陈建湘平时一副“大哥”作派,为人耿直,对曾嘘寒问暖,还时常劝诫喜爱打牌的曾某“专心工作少打牌”,并主动提出借钱给他,所以,借枪的要求让曾某“难以拒绝”。

12月22日上午,曾某将一把“七七式手枪”交给陈建湘,此时,他并未想到,这把枪将成为这件轰动全国的持枪杀人案的凶器。拿到手枪后的陈建湘很兴奋,由于一直未能考取驾照,当天上午,他又找到辅警邹鹏,谎称帮邹“找工作”,让邹鹏驾车,开始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

上午10点,陈建湘与邹鹏在新化县教育局找到了受害人邹恒,以发现其手机里有“反动言论”为由,将邹恒带上车。陈建湘要求邹鹏将车开到一处偏僻的山上,开枪射击邹恒头部将他杀害。随后,陈建湘胁迫邹鹏帮其处理尸体和车窗上的弹孔。

下午,他们找到了另一位被害人段新民。陈建湘谎称让段陪着下乡办案,将他带上车。下午6时许,因担心自己被“灭口”,一直在驾车绕路的邹鹏寻到脱身机会,故意撞上路边的货车封堵住右侧车门,下车狂奔逃走,留下车上的陈建湘和段新民。陈建湘立即连开数枪射杀了段新民,从左侧车门爬出车外,拦下一辆摩的逃离。

猎“狗”

陈建湘为什么要持枪杀人,他们有何深仇大恨?

这要从作案当天陈建湘随身携带的一份猎“狗”名单说起。在陈建湘的名单中,共列出了八个项目共十几人,其中前五人为“必杀”,他还以特有的方式,给他们取了外号,标明了与自己的仇怨。

被害人邹恒在名单上被列为“教育局‘武大郎’(四尺小丑竟敢挑衅我5.1尺余刚烈男儿)”,被害人段新民则标注的是“公安局贺月(化名)的丑妻兄(跳梁小蚤二度与我叫嚣)”。而名单上的其他人更是五花八门,有陈家山“吸面蚊”、公安跳蚤等。两名受害人只位列名单的2、3位。位列第一的,是当地计生局的陈杰(化名),在猎“狗”名单中他的“罪名“是:薄情。

陈建湘的笔录中提到,他的第一目标,的确是就职于当地卫生计生综合监督执法局的陈杰。陈杰曾与陈建湘的妹妹陈梅(化名)谈过恋爱,后因感情纠葛分开。陈建湘认为,陈杰对不起妹妹,所以要帮妹妹出一口气。

陈杰在接受询问时表示,自己与陈梅恋爱是20多年前的事情,年他们就已和平分手,根本没有恩怨。陈建湘的妹妹陈梅更是对此十分不解,她表示,自己已结婚快20年,儿子老公对她都很好,生活很幸福。并且,和陈杰和平分手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恶化。

但实际上,案发当天上午,陈建湘第一时间到计生局找的陈杰,此时陈杰正好在外地出差,躲过一劫。但位列2、3位的邹恒和段新民,则没有这么幸运。

邹恒和陈建湘的矛盾源于一件小事。据陈建湘供述,多年前陈建湘和老婆开车路过新化县公安局十字街路口,遇到邹恒和其老婆驾驶的摩托车,随后双方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

而邹恒前妻柳立(化名)的回忆却和陈建湘有不小的差别:她和邹恒刚结婚不久,驾驶自家的尼桑轿车经过上梅镇十字街路口时,的确和一名司机(陈建湘)发生口角。但她早已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况,甚至不记得对方的样貌。

关于和段新民的矛盾,陈建湘似乎记得更清晰。他们起过两次冲突。一次是十多年前,他去买衣服时,和服装店老板发生纠纷,老板叫来段新民帮忙。在起冲突后,段新民拿刀追砍过他。另一次是六、七年前,他与几个朋友在新华书店遇到段新民,对方不知为什么主动出手,还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于是陈建湘警告了段新民。

而段新民的妻子何琼(化名)记得的版本却又有所不同。她记得,十多年前,陈建湘和段新民在上梅镇南正街鑫源药庄吵过架,陈当时还动手打了段。据说当时吵架的原因,就是再往前的十多年段新民曾欺负过陈建湘。

“我和他根本素无往来,他要来杀我,我觉得不可思议,也十分恐慌。”案发当天还有一位幸运者是当地圣象地板店的老板吴化(化名)。陈建湘说,年他在该店购买地板缴纳了元押金,后来换了其他牌子,要求老板退还订金,却遭到了拒绝。陈建湘坦言,自己和吴化并没有起过冲突,甚至不记得他是男还是女。

作案当天下午,当陈建湘到店里时,因为觉得他说话很冲,看上去不像好人,吴化否认了自己的身份。事后,他暗自庆幸,一个随意的念头,竟阴差阳错让自己躲过一劫。

对这份猎狗名单,陈建湘似乎并没有执念,在回答警方询问时,他坦言:“这些人,当时找到了就找到了,找不到就找不到。”

从警

看起来如此荒唐的理由,为何能成为持枪杀人动机呢?陈建湘的家人和朋友认为,或许这和他的出身和职业有关。

据家属介绍,陈建湘年出生于湖南省娄底市新化镇农村,父亲是一名乡村医生。年,在复读三年后,陈建湘考上了娄底师专。这对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来说,已经算依靠读书给自己谋了不错的出路。但陈建湘并不甘心,他不想做个教书匠,而是想成为一名警察。

妹妹陈梅回忆,当时父亲曾千方百计托人帮忙,将他的档案调入中专录取档的湖南省司法学校,这个经历一直被陈建湘当做人生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年,学成毕业的陈建湘被分配到新化县公安局,开始了他向往已久的警察生涯。

“他一直不太‘合群’。”曾明(化名)不仅是陈建湘的妹夫,还是他中学同班同学。当年,两人都是新化镇上梅中学的学生。曾明是班里的活跃分子,陈建湘却在学校里没有太多存在感。曾明和妻子谈恋爱结婚之前,甚至对这个大舅哥根本没有任何印象,后来说起读书的学校,他才“费劲”地勉强想起来。

曾明认为,陈建湘中途从农村转校到镇里,或许是自卑作祟,那时的他一直显得小心翼翼。陈建湘自己也在笔录中提到,那时,只要是班里谁丢了东西,他都会十分紧张,生怕怀疑到自己身上。

成为一名警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着实让陈建湘感到满足。年,他在游家镇派出所担任民警,年,他又从乡下派出所调入县城,成为一名刑警。

但好景不长,据一位知情人透露,陈建湘从年开始迷上了打牌,但他脾气暴躁,缺乏耐心,输多赢少。经常在牌桌上和别人发生口角,有时候一打就几个通宵,不把钱输光不下牌桌。

陈梅回忆,陈建湘打牌的事情家里人十分反对,为此大哥和嫂子没少吵架。有几次她曾到牌桌上劝陈建湘,但陈建湘激动起来,居然举起弹簧刀冲向她。

陈梅回忆,有一天早上,嫂子突然给她打电话,说陈建湘不让她去上班,不准孩子去上学。陈梅赶到后看到,陈建湘光着膀子躺在地板上,坚决不让母子三人出门,原因则是他打牌,妻子说了他。

年下半年,陈建湘在娄底进行警衔培训时,和同事连续打了几个通宵的牌,头疼得厉害,中途回家时就发现眼睛突然呈斗鸡眼状。医院,诊断为“颅内高压”、“血管神经性头疼”。

陈建湘妻子严平(化名)回忆,年生病后,陈建湘几乎无法正常工作,很多次回家都说看材料眼睛难受,领导说他材料没写好,他就在家里发脾气。年,当地公安局领导考虑到陈建湘的病情,将他调到相对轻松的国保大队工作。

但这期间,陈建湘的工作能力越来越有问题,很多他主办的案件思路不清晰,问话抓不住重点。年他写的安保材料,语句不通、文不对题,当地公安部门只能对他尽量照顾。到了最近两年,陈建湘甚至经常不去上班。

在曾经自豪的公安系统中被边缘化后,陈建湘开始在社会朋友中寻找“面子”。“只有在娱乐场所和协警面前,他才感到自信。”陈梅称,近几年,陈建湘经常在外帮别人“了难”,很多时候都是自掏腰包,在他的遗书“债权债务”中,陈建湘甚至直接豁免了一位女性欠他的几万元债务。

“或许他是用这种方法寻找自信,外表蛮横实际上内心自卑。”妹夫曾明说,在县城里认识一个警察确实能解决不少麻烦,但家里有事都不找陈建湘帮忙。“大舅哥”遇到事情是不计后果的要“赢”,真让他“了事”,可能会把事越搞越大。

“病人”

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里有这样一段描述:陈建湘于案发前因与邹恒、段新民等多名被害人多年前发生过私人纠纷,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但伍雷对此却并不认可,他说:“时隔多年,为什么到现在才报复?这期间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接触。这不是伺机报复,也不能说怀恨在心。”

在陈建湘的猎“狗”名单中,所有人与陈建湘的矛盾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时间甚至能够追溯到30、40年前。例如名单中外号“傻苦命”的对象,陈建湘描述与他的矛盾是“小时候看电影时舞断指”,而另一名外号“爆齿”的对象,陈建湘的描述是“小时候,在横阳村打牌时竟虚舞刀”,两人姓名不详,经过警方多方询问,查无此人。

“这就好比小时候谁抢了自己的玩具,长大后竟要用枪杀了对方。”伍雷说,更显得诡异与不合常理的还有他作案的细节,根据辅警邹鹏的口供,陈建湘在杀害第一名被害者之后,用手机拍下了尸体的照片,声称自己要把照片发到网络上,还要用县政府的大喇叭广播自己的遗书。

“他们用自己的尿和着泥土,‘修补’了车上的弹孔。”伍雷说,杀人后陈建湘还淡定地和邹鹏去餐馆吃了一顿饭,再不慌不忙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当记不得“圣象地板”老板的长相甚至性别之后,又掉头去找第二个受害人。

“哪有这样儿戏的杀人逻辑?”伍雷认为,陈建湘作案时是处于严重精神病发作期,没有刑事责任能力。所以,他要做的是一场无罪辩护。“当然,这并不是要让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人回到社会,而是希望法庭和公众都能更加客观地审视精神病犯罪的案例。即使认定为精神病,陈建湘也将被强制治疗。”

今年2月,当地警方医院司法鉴定中心对陈建湘进行了司法鉴定,该中心出具的年精鉴字第号鉴定书表明,被鉴定人(陈建湘)被诊断为抑郁症,实施危害行为时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伍雷说,根据警方调查笔录以及他们多方走访得到的证据和证词,陈建湘的精神病症状已有长达20年之久。

陈建湘的病历纪录显示,从年偶有头痛、失眠情况以来,他的精神状况就越来越差,年住院诊断为“颅内高压”、“血管神经痛”,至今其病情反复恶化多次入院就医,期间他的情绪极不稳定且自闭、狂躁。另一方面,通过亲人和朋友的描述,其精神异常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我们结婚20年,他一直处于病态之中。”陈建湘的妻子严平回忆,陈建湘的暴躁,家里所有人都见识过。年,为让他少出去打牌,妹夫在电脑上给陈建湘装了打麻将的游戏。陈建湘很快沉迷其中,打赢了就会狂笑,自言自语;若网速慢一点或对面出牌慢一点,甚至输多了,他都会暴怒,疯狂用拳头砸屏幕,边打边说“你死活都害人!害死人!”甚至半夜三更时,他会将严平和孩子叫醒,告诉他们:“我厉害吧,这盘赢了几百上千万。”

年,他突然提出离婚,而且非要去办手续。办了离婚手续后,他回到家又突然发怒说:“我让你离就离?这么听话”,然后砸烂了家里的空调。之后又像做错事一样给严平赔礼道歉,第二天非要去民政局复婚。“客厅的电视、空调、电脑,不知道被他砸烂过多少回。”

严平说,就在案发前1个月,陈建湘突然在家又哭又闹,对她发毒誓,要求严平拿着手机给他拍了一段负荆请罪的视频。然后,他跟在严平背后一直念叨“儿子,我对不起你们”。但事实上,夫妻俩只有两个女儿。

“他常常一个人在办公室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同事孙从(化名)说,单位很多人都听说陈建湘长期颅内高压,要依靠药物维持,并且经常睡不着觉。另一名同事程可(化名)称,陈建湘在警校培训时曾突然昏倒,医院后昏迷了三天。

陈建湘老家村民陈某在接受警方调查时表示,陈建湘的母亲和外婆都有些精神不正常,外婆老年时经常随地大小便,一个人疯疯癫癫跑上街。另一名村民也称,陈家甚至用绳子捆过陈建湘的外婆。

“如果不是母亲,也许大哥不会有这么多心理阴影,如果当年母亲让他自然发展,也许他的人生就会改写。”妹妹陈梅回忆中,母亲似乎也有些不对劲。陈梅说,母亲性格多疑,经常失眠。有时候半夜起来独自坐在客厅或像幽灵一样走动。并且,她和陈建湘的关系很差,从小母亲就“往死里”逼着陈建湘,稍有问题就是一顿暴打。在陈建湘的回忆中,他4、5岁的时候,甚至被母亲丢到过河里。

年开始,陈建湘已很少去上班,也很少出门,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长时间蜷缩在沙发上用手机打牌。输了钱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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