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水质没有大问题,也没有污染,就是缺氧。”
涟水河穿过娄底大桥,十几条泛着白肚的死鱼和一些泡沫饭盒、饮料瓶子一起漂浮在河堤外侧。下河的阶梯一米多宽,贴在河堤上,可以一直下到河床。冬天水浅,阶梯和水面交集的近处漫出淡淡的腥臭味。有人靠近水面去拍照,上来之后问刘永明该怎么举报。
在这之前,刘永明带着从全国各地来娄底的“河流守望者”们一起从市区的酒店出发,塞满了去娄底大桥的3号公交。清点完人数,连上自己一共30个人,刘永明往投币箱里塞了所有人的车票钱,带大家去巡护涟水河的其中一段。在各自的城市、乡镇、农村,志愿者们也会抽空或是定期去巡一段河流,这次他们来娄底参加“湖南河流守望者年会”,也向“兄弟机构”学习经验。谁知道死鱼就那样无魂地飘在河上。
刘永明觉得有些尴尬,给负责这处河段的河长打电话反映问题,等河道保洁来做清理。他是娄底市环保志愿者协会(以下简称“娄底环协”)的理事之一,也是一名河流守望者,这个称呼的来源之一是湖南省的本土环保组织“绿色潇湘”。年,绿色潇湘启动了“守望母亲河”民间行动网络,本着“本地问题本地人解决”的理念,号召本地人保护本地河流。
国家统计局和水利局年公布的《第一次全国水利普查公报》显示,我国境内流域面积50平方公里及以上的河流共条,总长度.85万公里,如果连成一条河流缠在赤道上,一滴水从源头流向终点,要绕着赤道跑37圈多。河流绵延,既可能滋养所经的土地,也可能被工业、农业、生活等产生的污染所累。国务院发展研究院年发布的《中国水治理研究》显示,中国仍有32.1%的全国地表水国控断面水质为IV类及以下,8.3%的水质为劣V类,31%的监测湖泊(水库)呈轻度和中度富营养状态。预计未来,用水总量处于高位,废水排放量继续上升,农业源污染物和非常规水污染物快速增加,水污染从单一污染向复合型污染转变的态势进一步加剧,污染形势复杂化,防控难度加大。
▲依据《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GB-),I、II类水质可用于饮用水源一级保护区、珍稀水生生物栖息地、鱼虾类产卵场、仔稚幼鱼的索饵场等;III类水质可用于饮用水源二级保护区、鱼虾类越冬场、洄游通道、水产养殖区、游泳区;IV类水质可用于一般工业用水和人体非直接接触的娱乐用水;V类水质可用于农业用水及一般景观用水;劣V类水质除调节局部气候外,几乎无使用功能。
从监督工业排污到日常巡河,一些志愿者渐渐在本地成立环保组织并开始全职工作,进而组织净滩、探访水源地等公众参与活动,号召更多人保护河流。工人、农民、商人、学生、教师、退休者……河流哺育所有人,任何人也都可以成为河流守望者。长川径引,这个群体从湘江浸染到湖南的湘资沅澧四大水系,继续向全国扩散。
联系了负责的河长之后,刘永明又去向同事求证,随后跟其他人解释说,因为上游的堤坝拦水,涟水河前些天干了,现在水来了,下游的堤坝又在堵水,水流变慢,有些缺氧。死鱼则可能是之前一些人在上游发善心专门放生的鱼。各种机缘巧合,来自全国的伙伴有些激动,有人坚持怀疑是排污导致的,开始给市长热线、打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河道保洁来了,带来工具开始打捞漂浮物。官方河长的快速回应给有些尴尬的现场挽回了一些颜面。“就是要回复我们、采取措施。如果不采取措施,我们就向上级反映。如果还不回复、没有行动,我们就写文章发出去。”刘永明把这种互动理解为“本地问题本地解决”,“不是我在影响你(官方)的工作,是那些抛物的人在影响,我只是发现问题之后反映一下而已。”
▲12月8日,涟水河娄底大桥附近,接到举报电话之后,河道保洁前往举报地点清理河面上的漂浮物。南都观察
酒乡人(化名)从贵州怀仁赶过来,也是因为一些互动,他和当地河段的负责人有些“不对付”。退休前,酒乡人在一个镇上酿酒,“水不好,酒就不好”。但是当地煤矿的洗煤水和居民直排入河的生活污水都在影响着水质。年五月,他和一些志向相投的当地人一起注册了贵州省仁怀市五马镇生态环境保护协会(以下简称“五马环协”),想要保护镇上的河流。
村里的污水处理站建成,处理后流出来的水却脏、臭,在河里漂着白沫。五马环协向当地主管部门反映情况,对方说那是环保局做的工程。五马环协去找环保局,对方说污水处理站还没有验收,没法处理,当地其他管理单位也以没有验收为由,对此未予处理。但脏水却一直往外流了近半年。后来五马环协发出的视频被省级河长